【逍遥】同归 21

两人回到议事厅的时候殷野王也已经裹完了伤,众人看两人并排进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都松了一口气:二位祖宗总算是心情舒畅了。

二人见过张无忌,又与众人道久候,范遥目光在塞克里脸上停顿,被杨逍拉了一下。

塞克里立刻知道自己事发了,心慌地低下头去。

“怎么了?”韦一笑看看塞克里又看看范遥,问。

“没事。”范遥道,面上重新现出笑容。

张无忌道:“大家都坐罢。”

诸人在自己的位置坐下,杨逍范遥分列东西首位,张无忌左右手旁。

范遥开口,“教主,众位兄弟,现在六大派的人都被关在万安寺的高塔之中。这倒不是最要紧的,要紧的是,他们都中了一种名叫十香软筋散的毒。”

张无忌意外,“居然是十香软筋散?我在胡夫人的《毒经》中读到过,此药无色无臭,味同清水,混入菜肴之中,绝难分辨得出。这毒药的药性一发作,登时全身筋骨酸软,过得数日后,虽能行动如常,内力却已半点发挥不出。”

范遥道:“不错,正是如此。所以眼下当务之急,便是寻得十香软筋散的解药。此事我早已留心,这十香软筋散的毒药和解药由玄冥二老分别掌管,现下惟一疑难是这两人经常轮换,解药不知道究竟在谁手上。”

张无忌道:“《毒经》上说道,毒药和解药的气味颜色全然无异,只有掌药之人知晓,旁人去偷解药,说不定反而偷了毒药。那十香软筋散另有一样厉害处,中了此毒后,筋萎骨软,不用说了,倘若未获得解毒,第二次再服毒药,就算只一点儿粉末,也立时血逆气绝,无药可救。”

韦一笑伸了伸舌头,说道:“如此说来,解药是万万不能偷错的。”

张中道:“那便都偷来,找条猫啊狗的试上一试。”

杨逍摇头道:“不妥,昨天那么一闹,或许把那丫头吓怕了,万一她把玄冥二老处都换成毒药,咱们可就吃大亏了。”

他沉吟片刻,说道:“阿遥,那玄冥二老生平最好什么?”

范遥笑起来:“鹿好色,鹤好酒。”

杨逍问张无忌道:“教主,可有什么药物,能使人筋骨酸软,使不出内力,便好似中了十香软筋散一般?”

“好主意!”范遥一听便即眼前一亮:救人的所有环节他俱已谋划妥贴,这些天来困扰他的难题,惟此一个而已。当下不由十分喜欢,望向杨逍的目光不知不觉尽显情意。

杨逍也缱绻回视。

旁边殷天正、韦一笑等俱别过了脸,周颠则望天翻个白眼,又举起两手将双目捂住。

张无忌少年懵懂,想了想,笑道:“要令人全身乏力,昏昏欲睡,内力提不上来,那并不难,只不过用在高手身上,不到半个时辰,药力便消。要像十香软筋散那么厉害,可没法子。”

杨逍笑道:“有半个时辰,那也够了。属下倒有一计在此,只不知是否管用,要请教主斟酌。虽说是计,说穿了不值一笑。”看了范遥一眼,“让右使设法去邀鹤笔翁喝酒,酒中下了教主所调的药物。回头再闹将起来,说是中了鹤笔翁的十香软筋散,那时解药在何人身上,当可查知,乘机便即夺药救人。”

张无忌道:“此计是否可行,要瞧那鹤笔翁的性子而定,范右使你看怎样?”

范遥道:“此计可行。鹤笔翁虽性子狠辣,却不及鹿杖客阴毒多智。解药在他身上,他定会拿出。”

杨逍道:“要是在鹿杖客身上呢?”

“让我想想……”范遥蹙眉道。他站起身来,在韦一笑等人身后走来走去,过了一会儿,双手一拍,道:“只有这样,那鹿杖客精明过人,若要相欺,多半会给他识破机关,只有抓住了他亏心之事,硬碰硬地威吓,他权衡轻重,就此屈从也未可知。当然,这般蛮干说不定会砸锅,冒险不小,可是除此之外,似乎别无善策。”

杨逍道:“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上么?”

范遥笑道:“今年春天,汝阳王纳妾,邀我们几个人在花厅便宴。汝阳王夸耀他新妾美貌,命新娘娘出来敬酒。我见鹿杖客一双贼眼骨溜溜地乱转,咽了几口馋涎,委实大为心动。”

韦一笑道:“后来怎样?”

范遥道:“后来也没怎样,那是王爷的爱妾,他便有天大胆子,也不敢打什么歹主意。”

韦一笑道:“眼珠转几转,可不能说是什么亏心事啊?”

范遥笑道:“不是亏心事,可以将他做成亏心事啊。蝠王,你的买卖来了。回头我把王府的地图给你瞧瞧,你施展轻功,去将汝阳王的爱姬劫来,放到鹿杖客床上。这老儿十之七八,定会按捺不住,就此胡天胡地一番。就算他真能临崖勒马,我也会闯进房去,叫他百口莫辩,水洗不得干净,只好乖乖地将解药双手奉上。”

杨逍、殷天正、韦一笑等同时拍手笑道:“这个法子大是高明。凭他鹿杖客奸似鬼,也要闹个灰头土脸。”

张无忌又好气,又好笑,心想自己所率领的这批邪魔外道,行事之奸诈阴毒,和赵敏手下那批人物并没什么不同,也不见得好了半分,只是一者为善,一者为恶,这中间就大有区别,以阴毒的法子去对付阴毒之人,可说是以毒攻毒。他想到这里,便即释然,微笑道:“只可惜累了汝阳王的爱姬。”

范遥笑道:“那也不是个什么好的,自进府以来很不安分,王妃、郡主、小王爷都看她极不顺眼。”

张无忌道:“既然如此,便依此计而行。我听说,本教集体行动历来由右使主张,便是教主左使俱都奉令,范右使便请排兵布阵罢。”

范遥起立躬身,“谢教主信任。”

张无忌笑道,“自家兄弟份所应当。”

范遥再施了一礼,直起身子看向杨逍,“大哥,咱们这次带了多少人?”

杨逍一一告诉了他。

范遥又问楚瑜:“楚坛主,分坛可以动用的人手有多少?”

楚瑜起立答道:“不知右使要派何任务?若说武功有一定根底的,只得三百,且调动需要时间。”

范遥微笑道:“不一定要好手,能逃跑就行。今晚天黑之前,能集齐多少?”

楚瑜大略猜到了范遥的想法,“那容易,五百。”

“够了。”这个数字和范遥范遥预想的差不多,当下示意楚瑜坐下,又转向张无忌,“教主,这次行动还真得劳动您亲自出马。”

张无忌道:“我身为教主,自当身先士卒,范右使安排便是。”

范遥唇边绽出一个笑来:“不是要您去同人打斗……”

张无忌不解,“那是做什么?”

杨逍低眉而笑。

范遥看了他一眼,对张无忌道:“教主,昨日郡主叫我们散时,我见她吩咐了人去城中各个客栈,打听曾阿牛的下落……”

“啊?”张无忌不禁讶然。

范遥笑意更盛,“教主,今日酉时左右,您还是带着大哥和蝠王,去西城找一家客栈住下,离万安寺不要太远,但也不可过近,还用您曾阿牛的名字。”

张无忌明白了,“你是让我等着赵敏来找我,然后……然后抓住她?”他不禁有些忐忑。

范遥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新月,“教主肯吗?”

张无忌看着那双眼不禁一呆,“啊?”

“阿遥——”杨逍唤。

范遥瞧着张无忌的窘样笑意难抑,“放心,您只要拖住郡主就行了。”

张无忌这才明白范遥是开玩笑,松了一口气,又有些不好意思。

范遥道:“以我对郡主的了解,她不会带太多人,应该……”他笑眯眯地,“只会带我一个。”杨逍听到这句话眼睛微微瞪起,但范遥并没有注意到,接着对张无忌说:“到时候您和她说话,我自会回避,趁机返回万安寺。”他继而又对韦一笑道:“蝠王,鹿杖客每天下午都会出去喝花酒,黄昏时方回。你事先藏在王府附近,看郡主出门了,再稍候一会儿便入府去劫人,之后送到万安寺,一会儿我把鹿杖客在寺中的住所也告诉你。”

“好。”韦一笑说。

范遥道:“韩姬失踪后,汝阳王必定焦急,不过汝阳王妃一定会拖住他,让自己的儿子王保保率众去追。蝠王你途中稍微留下点痕迹,不可太明显,让王府侍卫过来,好给鹿杖客点压力。”

“放心,包在我身上。”韦一笑说。

范遥接着道,“昨天,郡主为了加强防卫力量,令神箭八雄也留在寺里驻守。这几个小子平时吃惯了酒肉,换了素食难受得很。楚坛主,万安寺从前养过狗,四面墙上皆有狗洞,今天也是酉时左右,你从西南角上给我放条狗进去。”

楚瑜起身领命。

“大哥,”范遥又对杨逍说,“把你的好酒给我一壶。”

“呃……”杨逍一时语塞,“我身边没酒……”

“嗯?”范遥瞪起了那双好看的眼睛。杨逍身边居然会没酒,这可大是异事。若是独自出门倒也罢了,可塞克里许华棠不是都跟着吗?

杨逍不想说自从纪晓芙的事发生后自己几乎就把酒给戒了,“楚坛主,你那有好酒吗?”

“有!”楚瑜道。“有十年的梨花白,大都市面上轻易找不到的,包管那鹤笔翁流口水。”

范遥道:“既如此,便也偏劳楚坛主你准备罢。”

“圣使说哪里话,楚瑜领命。”楚瑜再度起立躬身。

范遥点头,示意他坐下,然后环视所有人:“我得了解药便去高塔给六大派的人服下。辛然。”

“属下在。”辛然起立拱手。

“你带领烈火旗的兄弟,准备好火种,在汝阳王府附近潜藏。”范遥道,“待看到万安寺方向我的信号,便在王府中放火,牵制住王府的兵力,令他们无暇救援万安寺。”

“属下明白。”辛然说。

“王府火势足够后,你们也不必来万安寺,就在城中潜伏,明早到昌平一带找我们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小心些尽量不要伤了人命,”范遥又道,“王府中也有不少妇孺。”

“是。”辛然说。

范遥示意他坐下,又唤道,“塞克里。”

塞克里忙即起立,深深地躬下身去,“右使。”

“西城门的城防军我交给你和你的雷门了,”范遥道,“要是出了一点纰漏,别怪我要你的小命!”他瞪着塞克里,“就算是你们圣使也救不了你!”

“阿遥——”杨逍不由唤。

塞克里身子弯得更低了:“小人不敢。”

范遥神色不善地又看了他一眼,缓和了颜色转向许华棠,“许副门主,带领地门弟子,买定马匹、备就车辆,再准备一些衣衫食水,候在西门外。”

“是!”许华棠朗声相应。

“采买时小心些,分散行事,勿要引人注意。”范遥说。

“华棠明白。”许华棠说。

范遥示意她也坐下,塞克里此前亦已归座。范遥环视所有人,“其余兄弟携所部于天色黑时在万安寺附近隐匿,待到六大派恢复功力,范某便发出信号,咱们里应外合,破掉万安寺的防御,而后从西城门逃出大都,分乘车马,至昌平会合。”

周颠一拍桌子,“妥了!”

范遥道:“周兄先别高兴得太早,这中间未必不会生变。我最担心的是王保保,此人聪明机警,若是被他提早发现,说不得本教便要独力与他们硬碰硬的来一场。”

殷天正道:“难道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?”

范遥道:“自然是不怕的,但须得做好准备。如果我是王保保的话,我必然会堵死塔门,放火烧之,外围再以弓箭射住,若里面有人跳下,一概射杀。”

“不会吧?”张无忌道,一为王保保是否当真会杀了六大派,二为其会否想出这样的办法。

范遥却只以为是前者,“教主,王保保可不是郡主,他早有将六大派一杀了之之心。”

张无忌一听不禁有些担忧,“那……那该怎么办?”

“也并不难办。”范遥说。“唐洋。”

唐洋起立,“教主、圣使请放心,有洪水旗在,王保保的火绝对放不起来。”

“那便好了。”张无忌喜道。

范遥点头,又唤,“苍松、劲草。”

“属下在。”

“你二人率巨木、锐金两旗,解决弓箭手,尤其是神箭八雄。不管王保保是否放火,弓箭手对我方威胁都不小,所以一定要处置掉,明白吗?”

“明白!”二人齐声相应。

范遥又叫颜垣率厚土旗跟着杨逍,而后又叫到了楚瑜。“楚坛主,你安排五百分坛弟子,天黑前便即出城,乔装改扮。待夜间我们出了大都,便令他们向西南方向奔行。其间分成数路,但每路不宜太少,途中留下些痕迹,过了保定便可散了。”

“楚瑜得令。”楚瑜躬身受命。

“教主,属下分派完毕。”范遥最后向张无忌施礼。

张无忌早听得佩服不已:心想若让自己来,哪里能考虑到这许多关节?又是阻止王府来援,又是打通城门,又是车马接应,又是引开追兵,方方面面简直滴水不漏。心道光明右使果然名不虚传,面上笑道:“范右使辛苦,此番又为本教立一大功。”

“教主谬赞,行动尚未开始,范遥不敢居功。”

张无忌笑道:“有这般完美的计划,可说已成功了大半,范右使不必过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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