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逍遥】同归 16

范遥察得动静立即抢到赵敏身前,待见到是张无忌呆了一瞬,再见杨逍和韦一笑同时落下,不免又是一怔。

杨逍却心中微堵,为范遥对赵敏的相护。

鹿杖客与张无忌对了一掌,立足不定,退开两步。

范遥震惊过后眸中便露出喜色,杨逍这才高兴起来。这时众番僧聚拢成圈,将三人和周芷若围在中央。

范遥见之不禁有些埋怨地向张无忌望去:您这一出手,打草惊蛇不论,如何收场都难说;为了一个光明顶上刺了您一剑的周芷若,当真值得么?

可张无忌的精神都在玄冥二老以及周遭众敌人身上,便是注目范遥,其目光隐晦,也不能察其意。

范遥只得向杨逍发泄:这下好了。

辛苦你了,杨逍安抚。

范遥心里这才好受。当下将目光转向赵敏。赵敏既不惊惧,也不生气,只怔怔地向张无忌望了一阵,眼光转到地下两块金光灿烂之物,原来方才张无忌掷进用来撞开倚天剑剑锋的竟是她所赠的黄金盒子。倚天剑锋锐无伦,一碰之下,金盒立即被剖成两半。她向两半金盒凝视半晌,说道:“你如此厌恶这只盒子,非要它破损不可么?”

……

张无忌的心情却不似赵敏和周芷若两个少女细腻周至,他只觉赵敏赠他珠花金盒,治好了俞岱岩和殷梨亭的残疾,此时他却将金盒毁了,未免对人家不起,于是走出几步,俯身拾起两半截金盒,说道:“我去请高手匠人重行镶好。”赵敏喜道:“当真么?”张无忌点了点头,将两半截盒子揣入怀中。

赵敏道:“那你去吧!”张无忌心想宋大师伯等尚未救出,怎能就此便去,但敌方高手如云,己方只有百人,当真谈何容易,问道:“赵姑娘,你擒拿我大师伯等人,究竟意欲何为?”赵敏笑道:“我是一番好意,要劝请他们为朝廷出力,各享荣华富贵。哪知他们固执不听,我迫于无奈,只得慢慢劝说。”

张无忌哼了一声,转身回到周芷若身旁,他在敌方众高手环伺之下,俯身拾盒,坦然而回,竟来去自如,旁若无人。他冷冷地向众人扫视一眼,说道:“既是如此,我们便告辞了!”说着携住周芷若的手,转身欲走。

杨逍范遥相视一眼,心中俱都摇头。

赵敏森然道:“你自己要去,我也不留。但你想把周姑娘也带了去,竟不来问我一声,你当我是什么人了?”张无忌道:“这确是在下欠了礼数。赵姑娘,请你放了周姑娘,让她随我同去。”赵敏不答,向玄冥二老使个眼色。

鹤笔翁先踏上一步,鹿杖客适才吃过张无忌苦头,心知单凭鹤笔翁一人之力,决不是他对手,亦上前来,言语过后,三人战在一起。

张无忌前些时日得张三丰指点,身上九阳神功、乾坤大挪移、太极拳剑渐趋融合,是以方才鹿杖客才会吃亏。今次二人齐出,张无忌仍处之泰然。不过二十余掌,鹤笔翁一张青脸已涨得通红,眼见对方又挥掌击到,他左掌虚引,意欲化解,右掌却斜刺里重重击出。只听得“啪”“啪”两响,鹤笔翁这一掌狠狠打在鹿杖客肩头,而张无忌那一掌却终究无法化开,正中胸口。总算张无忌不欲伤他性命,这一掌只使上了三成真力,鹤笔翁“哇”的一声,吐出一口鲜血,脸色已红得发紫,身子摇晃,倘若张无忌乘势再补上一掌,非叫他毙命当场不可。鹿杖客肩头中掌,也痛得脸色大变,嘴唇都咬出血来。

玄冥二老是赵敏手下顶儿尖儿的能人,岂知两人合力,不出三十招便已各自受伤。赵敏手下众武士除范遥外尽皆失色,就连这边韦一笑也大为诧异。

玄冥二老比掌败阵,齐声呼啸,同时取出了兵刃。只见一团黑气,两道白光,霎时间便将张无忌困在垓心。张无忌没带兵器,赤手空拳,情势颇见不利,然脸上仍无丝毫惧意。

玄冥二老的兵刃却以招数诡异取胜,两人的名号便是从所用兵刃而得,鹿角短杖和鹤嘴双笔,每一招均凌厉狠辣,世所罕见。张无忌聚精会神,在三件兵刃之间穿来插去,攻守自如,只是一时瞧不明白二人兵刃招数的路子,取胜却也不易。幸好鹤笔翁重伤之余,出招已难免窒滞。

赵敏手掌轻击三下,场中白刃耀眼,四人攻向杨逍,四人攻向韦一笑,另有两人出兵刃制住了周芷若。杨逍拔出龙泉剑,挥剑如电,反手便刺伤一人。韦一笑仗着绝顶轻功,以寒冰绵掌拍倒了两人。但敌人人数众多,每打倒一人,便有二人拥上。

范遥在赵敏身畔静立:杨逍游刃有余,韦一笑和张无忌短时间也不致吃亏,不过这些番僧就难说了,赵敏不是个冷血的。

张无忌给玄冥二老缠住了,不能分身,心想自己三人要全身而退,倒也不难,要救周芷若却万万不能,正自焦急,忽听赵敏说道:“大家住手!”这四个字声音并不响亮,她手下众人却一齐凛遵,立即跃开。

杨逍将龙泉剑归鞘。韦一笑握着从敌人手里夺来的一口单刀,顺手挥出,掷还给了原主,哈哈大笑。张无忌见一名汉子手执匕首,抵住周芷若后心,不禁脸有忧色。周芷若黯然道:“张公子,三位请即自便。三位一番心意,小女子感激不尽。”

赵敏笑道:“张公子,周姑娘这般花容月貌,我见犹怜。她定是你的意中人了?”张无忌脸上一红,说道:“周姑娘和我从小相识。在下幼时中了这位……”说着向鹤笔翁一指,“……的玄冥神掌,阴毒入体,周身难以动弹,多亏周姑娘服侍我食饭喝水,帮我劝我,此番恩德,不敢有忘。”

……

赵敏转头向周芷若瞧了一眼,对张无忌道:“这位周姑娘既非你意中人,也不是什么师兄师妹、未婚夫妻,那么我要毁了她容貌,跟你丝毫没干系……”她眼角一动,鹿杖客和鹤笔翁各挺兵刃,拦在周芷若之前,另一名汉子手执利刃,对准周芷若的脸颊。张无忌若要冲过来救人,玄冥二老这一关便不易闯过。赵敏冷冷地道:“张公子,你还是跟我说实话的好。”

韦一笑忽然伸出手掌,在掌心吐了数口唾沫,伸手在鞋底擦了几下,哈哈大笑。范遥不由向他望去,不想韦一笑居然正正向他瞧来。范遥心中一动,接着便见青影一晃,迅即身边有风袭来。

范遥当即明了,一动未动。

赵敏只觉自己脸颊上各给一只手掌摸了一下,看韦一笑时,却已站在原地,只手中多了两柄短刀,不知是从何人腰间掏来的。赵敏心念一动,知道不好,不敢伸手去摸自己脸颊,忙取手帕在脸上一擦,果见帕上黑黑的沾了不少泥污,显是韦一笑鞋底的污秽再混着唾沫,思之几欲作呕。

另一边,杨逍低下头去掩住笑意,心中对韦一笑大为改观,对范遥这次不曾出手更感十分舒服。

韦一笑道:“赵姑娘,你要毁了周姑娘容貌,那也由得你。你如此心狠手辣,我姓韦的却放不过你。你今日在周姑娘脸上划一道伤痕,姓韦的加倍奉还,划伤两道。你划她两道,我划你四道。你断她一根手指,我断你两根。”说到这里,将手中两柄短刀“铮”的一击,又道:“姓韦的说得出,做得到,青翼蝠王言出必践,生平没说过一句空话。你防得我一年半载,却防不得十年八年。你想派人杀我,未必追得上我。告辞了!”

这“了”字一出口,他人便疾飞而起,“啪”“啪”两响,两柄短刀飞插入赵敏椅背,再看他人时,已消失在绿树之间。

赵敏不禁又惊又怒又惧:倘若他手中先拿着短刀,自己的脸颊早就损毁了。这般来去如电、似鬼似魅的身法,确是再强的高手也防他不了,便是能防,难道还能防一辈子么?

张无忌心知在韦一笑如此有力的威吓之下,赵敏不敢再对周芷若如何,躬身一揖,说道:“赵姑娘,今日得罪了,就此告辞。”继而直起身来,看了范遥一眼,对杨逍道,“杨左使,咱们走罢。”

杨逍目光在范遥面上掠过:明天见。

明天见,范遥以目光回答。

杨逍与张无忌齐齐转身,飞掠而起。

赵敏瞧着二人背影,又羞又怒,却未下令拦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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